乌崽子

roucheaXduckil（1）

        我，自纷乱中诞生。战火中燃烧着的森林是我的显形之地，也是我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那些与我有着相似外貌的人类认为人出世第一眼看到的印象会在潜意识里改变他们的思想，可真是拜他们所赐，我的潜意识第一眼就有幸看到这样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那些四足动物顶着未开化的脑子发出野蛮的嘶吼、四处投掷的闪着银光的誶毒枪头、被追赶着的我惊慌失措的同族、漫天的火光和水流，以及被蒸汽覆盖着的焚烧的森林——一场大型的，只针对一人的围剿。
     

        那些曾在图书馆偷偷翻阅过的书籍和几百年来漫长阅历告诉过我，魔女的性格与外貌里相当一部分在被出世的地方就确定，或许我如今性格这么恶劣有部分也是拜人类所赐。
    

       极其讽刺的，被称为魔女的我却在一场魔女围剿中来到这世界。那位为围剿的倒霉同族似乎是位水系魔女，毕竟她当时展现出的水流操控相当出色，而魔女们除了出生时的自身属性外一般不会在其余属性有这么高的能力。但是我也并不能十分的确定，毕竟她的头发和我这几百年来见到的任何水系魔女都不一样，那头没有一丝杂色纯粹耀眼的金发，纵使当时天色漆黑，空气中带着热气的水雾更是直烫的人睁不开眼，也抵挡不住她外放的光芒映入眼膜。那金色过于耀眼，像是太阳一般的闪亮明艳，明知会被灼伤也依旧让人移不动眼睛。自那以后我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数不胜数，在我以百年计算的岁月里那种规模的场景也不少见，但是这最久远的一幕却始终在我记忆中留着浓厚色彩，或许正是因为我无法忘记那位拥有耀眼发色的同族。
  

        她一定有很出众的视力，在浓厚的黑烟里她居然能看到扶着树干的我，而当时的我还没有森林里的灌木丛高。在这样的地方有小孩子出现想来也是件诡异的事，更何况对着这样的场景不哭不闹只是漠然看着。与我眼神对视的半刻她愣了一下，然后似反应过来一样笑了。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向上翘起的嘴角让她精灵般姣好的面容一下子灵动起来。长长的睫毛轻轻撇下，半遮着她温柔的眼眸，带着暖意的笑容一时把我看呆了，连她伸出双臂抱起我都没有反抗。
    

       “你是这片森林的魔女吗？”她将我抱在胸前。一手托着我的背，凑近我耳朵低声说着，甚至连声音也是笑着的，似乎我们只是在一场茶会中相遇，而不是战火纷飞的古老森林。这是我第一次明确的意识到所谓魔女的涵义，她甚至无需多做什么，仅是这般与你笑笑，却是为她付出性命也心甘情愿。‘魔鬼’，我心里默念着，强迫自己低头阻断和她的对视。“真糟糕啊，我现在被围剿着呢。抱歉呀，把他们带到你的森林里。”她还是笑着，挥挥手一道卷起朝我们飞来的长枪，水流柔和的在兵器间穿梭，然后，以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那些危险东西反向送了回去。
    

       “你……好厉害。”
      

        伏在她肩上，对她所做的后果看得清楚。那些粗莽生物惊慌于飞驰过来的武器，四处躲闪下自乱了阵脚。是有就此倒下的，然后更多的人像蝗虫一样再扑上来。骂骂咧咧的口吻诅咒着魔女，连带着前刻为他们使用的兵刃。那副模样真是愚蠢，涎皮赖脸的似乎他们从未将伤害施于任何生物。
    

        我不屑再看，撇过头去改盯着托着我的同族。盯着她璀璨的发，湛蓝的瞳，精致的面容。惊叹于份被造物主亲吻过的美。她双唇快速张合着，念着些晦涩难懂的咒语，没有什么杀伤力，仅能阻挡下后边过猛的攻势。现下想来，她诞生的地方大概是美丽祥和的。对战争中诞生的魔女来说，恶毒的魔咒永远无师自通。